童年印象之老家集市

原创： 唐雪薇 衡山微友 2018-11-28

       老家新桥位于衡山县城西北方向，处于三市四县交界处，地理位置偏远。然而，在交通工具不发达的古代，这里却因水陆方便(涓水从新桥境内穿过）及地处边界特殊的地理位置，成为商贾汇集，活跃繁荣的市镇。岁月更迭，曾经的繁华渐渐淹没在了岁月的尘烟中。童年的琐屑回忆与那个地方有关的人和事，却愈发亲切明晰起来。

       缓缓流淌的涓水河是新桥镇的母亲河，一座古朴老桥横跨涓水两岸，河两岸共设有四条街道，分别取名上街、下街、半边街、巷子口。街两边的房屋均为两层土木混合结构，家家有铺、户户经商，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三日一集市是新桥的特色。逢每月的三、六、九日，双峰县以及衡阳县的商贩分别由水陆两路汇集于此交易。所以，新桥街虽只是一方边陲小镇，赶集的日子却是热闹非凡的。

       孩童时期常随祖母上街，家离集市约三四十分钟路程，在那个拖拉机属豪车的年代，短途出行基本靠走。赶集的队伍以老者居多，青壮劳力要留守干农活，多由老人带着孩子上街置换生活用品。赶集途中，常是初出发的祖孙俩，到半途便可汇集大队人马。时间若早，偶能遇到青壮劳力、年轻小媳妇，多是推着土车挑着谷罗到集市去交易的。若恰好有本组的拖拉机经过，大家伙不招呼，拖拉机也会在人多的地方停住，男女老少你推我拉往上爬，然后，扬起一路灰尘朝集市颠簸而去。祖母却不带我坐拖拉机，只牵着我慢慢走。一路上，这家留着喝杯茶，那家拉着叙个家常，等到了集市，几是将要散场的光景。

        每回临到街口，我便要在心底默念菩萨保佑，不要让我的姑祖母或者姑祖父在此刻出现。只是，街口那幢两层小楼木质大门边的竹椅上，从不缺人。于是，喝茶摆点心，又要花去半日功夫。我内心不太乐意，却还是乖巧地坐在祖母身边。老人们疼我，往我手里兜里塞满零食，只是，他们并不知道，较之于眼前的糖果，我更担心的是桥头包子铺里的热包子是否已卖完？旁边，那个有红辣椒油的米豆腐店有没有开摊？还有，半边街巷子里那几个瞎子算命先生，今日来了几个？会不会提前回家？好在，一杯茶喝完，祖母终于要带我去集市了。

       从姑祖母家的右手方向径直往里走，便是半边街。从中间的巷子里穿过，便可到达集市中心。巷子狭长而幽暗，夏天由此过，穿堂风吹在身上过凉沁沁的。那几个眼睛眯着的算命老先生便摆摊于此，给阴暗的小巷蒙上一层神秘气息，我微微有些害怕，却每每又硬拽着祖母朝此处经过。见我老是回过头看，祖母便告诫我“八字不要算，勾哒脑壳钻”。我其实是在数着哪个算命先生身边候着的人多一点，是不是身旁等待人多的那一个，对命理的预测更准一些呢？

        穿过幽长的巷子便是琳琅满目的集市。五颜六色的成衣、布料，密匝匝地在各个摊位上摆着挂着。凉鞋、解放鞋、白球鞋、雨鞋的摊位一溜排开。零食水果摊贩见缝插针。卖猪肉的摊位边必坐着一位挑桶卖水豆腐的。也有的摊位长，一脸油腻的男人在抡刀切肉，身边立着位穿着艳丽的妇人收钱，再边上，一个须眉皆灰的老人忙着称油豆腐。宰鱼的摊位与肉摊遥遥相对。总之，一条主街被吃穿的摊位排得是密不透风。那些打铁的卖米的卖肥料的只能摆放在相对偏远的巷子里。

       街上的那座老桥，则被当地交易土特产的挤满。当季时蔬，花生黄豆，河鱼鲜虾，箩筐扁担，手工布鞋，凡生活所需物件皆有交易，鸡飞鸭叫的，好不热闹。若是腊月年底，拥挤的人流中，会夹杂着个前胸后背贴满着各色年画菩萨的，远看像个移动的货架，走近了才知是个人。还有背着山鸡野兔的，叫卖老鼠药的，皆是用当地人才能听得懂的乡音土话叫嚷，所到处，总能引起几个好奇的人，将他们围住，短暂地成个小世界。

       祖母紧拽着我，怕我挤散。如此几次后，我便理解了祖母每带我上集市的“磨蹭”。临近散集，人还是不少，但祖孙俩已然可安全轻松地穿梭于街市，我便也能仔细地打量这眼花瞭乱的集市。

       我的祖母精致而从容，所需的东西必得细细挑选，且懂我心思，一包五香瓜子，一两只热热的包子，也或者几本小图书，一个不太花费的小玩具，她都舍得买给我。待需办的事物皆全办妥，祖母方牵着我朝离集市不远的姑母家去，那里，也是记忆中童年许多快乐的又一去处。

（我的祖母）

       老家的集市，我被祖母牵着从童年走到少年，却在渐渐长大后，越发想要挣脱那些拽着我的手，也越发看到了它的小和窄。直到某一天，令我孩童时无比欢喜的集市，在心底彻底失了兴致。那座老桥在风雨中塌了又修，在老桥不远的对面建起一座现代的新桥专供车辆通行，年轻人从老家外出或回归，已可彻底回避那条拥堵的街市。

       近三十年的光景里，我偶尔会经过集市，却也不多作停留。只是，在路过姑祖母家的那幢老宅时，依然会习惯性地朝那个方向望望，只是，那敞开的大门旁，却再也没有坐着我童年里常见的那些人了。

 编辑：仁者乐山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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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 20

  湘江飞鸿

  满满的乡情乡韵！

•  6

  随风

  记忆的幽灵 总是毫无顾忌的 钻入你的灵魂 那条弯弯曲曲的涓水河提 伴着一本又一本 密密麻麻的汉字 而木桥与石桥 依然是最清晰的 线谱

•  5

  陶伦焕

  八字不要算，勾哒脑阔钻！

•  3

  天阙之花

  拜读，沉实的文字，细腻的情怀童年印象之老家集市，留下了祖孙最好的昔年往事，当岁月静静流逝到后来到今天，许多的人却再也不见了。（从断奶开始，我的幼年和外婆在一起，拽着她的衣襟，经常到唐山的马伸桥（后来归属天津了）赶集去，五岁半时，外婆摔伤了脚，我回到山西父母身边上学了。唉，这样的文字总是令人读之缅怀）

•  2

  万山枫红（汪）

  细腻的文字，悠长的乡情！不知道镇上那些旧时的痕迹如今是否仍能依稀可见？

•  1

  老杨·岳北茶

  我们应该认识，我家是下街的

•  1

  甄画

  千好万好，不如生我养我的家乡好，游子们都回乡来创业，把自己的家乡建设得更美好！